39.染时气（三）
秦府二姑娘
苏白
舅舅倒也不扭捏藏奸，爽快地三言两语交代了聚麟阁的事儿。他声称，自己那日在聚麟阁见到这钗后计从心来，由这支钗联想到一些人一些事儿，于是就打算想借晞之的手将这钗呈于御前——谢舅舅说得很自然，仿佛已然忘了那日聚麟阁中秦晞之求他协助她演一场戏的事儿。他记得的，只有这钗是聚麟阁的死当，以及自己利用了晞之。
秦尚书听完，陷入了沉思。
他那时听秦老太太说这钗像宫中老太后昔年喜欢的样式，打算让阿婠带着入宫，以此希望阿婠能得到老太后的青睐。他听后并未深究，想得是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母亲终于想着同宫中老太后提点些旧年情谊，于如今的秦家来说，再好不过的。且既然是钗环，那就是内宅妇人们的手段喜好了，秦老太太有心，他自然不会阻挠，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。
直到万寿宴上，见到那素无动容的九五至尊见此钗而神色大变，他才意识到这钗，可不单单是内宅妇人的万物。再想此钗乃是有着铁公鸡之名的舅兄拔毛送给次女的，那谢赋此举，定有深意。那时他以为这钗是谢赋之物，意在借秦家人的手，呈于御前。但今儿听谢赋一说，才意识到自己又错了。前些日子去忘忧酒馆喝酒，听到了零星传闻，才是真的。这钗果真是南朝来的妇人放在聚麟阁的死当。秦尚书暗暗揣摩，那南朝妇人究竟是怎么回事，怎么又扯上南朝？是不是背地里去查探一番？
秦尚书伸指弹了弹衣袖，不动声色道：“舅兄好计谋，只是不知舅兄欲将牡丹钗呈于御前意欲为何啊？”
谢赋伸指沾了些茶水，在他二人中间的茶桌上写了两个字，随即擦掉，“这些年君上迟迟不立储君，不就是一直在等吗？”他瞥了秦尚书一眼，揣摩着秦尚书那狐狸般的笑容下的深意，脑海中飞快谋划，以期望从秦尚书这里多打探些他不知道的内情，一边又道：“我听闻，这些年君上一直暗中在命不良人查找。”
秦尚书脸上浅淡的笑意凝固在唇角，近而是静默，这静默就仿佛死亡来临之前的默然，又好像喧嚣过后的孤寂。片刻他撇过头，目光落在虚空中某处，在静得能闻虫鸣的沉寂里，一字字道：“舅兄口口声声说疼爱阿晞，舅兄的疼爱，就是凭一句无根由的传闻，将阿晞置于风尖浪口？”
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，秦尚书这话一说完，谢赋就不可抑止的大笑起来：“倘阿晞有个三长两短，秦家就可全身而退？妹婿只说吾将阿晞置于不义之地，怎不提秦家的立场？莫不是吾之所为，正合妹婿心中所想。”
秦尚书挑眉。
谢赋脸色顿变：“果不其然，妹婿这‘笑面狐’的称呼可真不是白得的。既如此，阿晞昨夜所受委屈，妹婿想如何补偿？”
秦尚书斜靠在椅背上，右手叩指敲着扶手，慢悠悠道：“舅兄可曾想过，阿晞此‘病’，或许不是天灾，而是人祸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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