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.诉衷情(一)

    秦太太是在次日用过朝食后到的乐陵原。

    已是七月中旬,暑气稍稍减退。但七月流火,到底是一年中热度仅次于荷月的月份,一大早的,用过饭稍微走动两步,就立时大汗淋漓。晞之原本想消消食,但天儿这般热,只好继续搁置“饭后百步走”的计划。随之命人在藤萝架下摆了冰盆和桌椅,又摆好井水湃过的香瓜,才着人去请苏先生过来,在藤萝架下读书习字。

    晞之随苏先生念书的时候,喜静,除了琅华偶尔在一旁侍候外,其余的丫鬟婆子并不在跟前站着。往往这个时候,那些丫鬟婆子们,或是忙手上的事儿,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几句,晞之也不大约束她们——都是好动的年纪,太过于苛责她们了,也不大好。

    今日琅华也不在跟前,天又热,晞之就让她们各自寻个凉快地儿歇着去了。

    秦太太到的时候,乐陵原里就格外安静。

    乐陵原里伺候的人不多,又都是锯嘴葫芦一般的哑巴性子,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。便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闲话,那说话的声音也是又低又轻。秦大姑娘曾讽刺了句,说是这乐陵原怕是挨着九重天哩,不敢高声语,恐惊天上人呐!

    秦太太今儿个来乐陵原有些不大适合拿到明面上的事儿做,因此,也没带什么人来。她这一进门,见乐陵原中浓荫遍地,人迹罕至,只闻淙淙水声和清越鸟鸣,顿觉身上舒爽不少。一路走来的燥热烦闷,也瞬间消退。

    而进了乐陵原,又见院子里收拾得格外齐整。院中种着高大的梧桐树遮阳,窗前都又种了西府海棠和杜鹃花,院中有一架葡萄和一架藤萝。秦太太捡着树荫往里走,绕了游廊,迎面以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立在小池子里,从池中心一直延伸到池边。池中荷花艳色半褪,婷婷碧叶犹在。一旁藤萝架下,苏先生正满脸笑意慈爱地看着认真念书的晞之。

    不似人间。

    秦太太便感慨起来。

    说来这个孩儿未出生的时候,她是十分在意,也满怀期待的。彼时私下找了神婆占卜,说这一胎定是个男娃,秦太太便十分开怀,早早地将名字拟了一大堆,还早早让人准备婴孩的衣物,那待遇,是头胎怀秦婠之时都没有的。到非是她喜男不喜女,而是那时韶姐姐将将诞下一女胎,她想着若自己这一胎是男娃,那便是秦家的嫡子,如此便能与韶姐姐定下姻缘。韶姐姐的女儿,她以后的儿媳,她定当亲生女儿疼着。但事不如人愿,一朝呱呱落地,她诞下的竟是个女娃,而更可气的,那杨素昕,杨素昕竟生了男娃,还与韶姐姐定下了姻亲。

    她自小就觉得事事都让杨素昕压一头。杨素昕与她同岁,两家是世交,她与素昕一起长大。素昕长得也比她要好看些,自小又是个巧嘴的伶俐人,还惯会装小可怜,她欺负了人,先在长辈们面前哭一哭,那被欺负的反倒要向她道歉。人后她欺负人,人前却颇有爱心,寒雪天遇到鸟雀,她都要救上一救。呵!她这样可憎的人,连仙子一般的韶姐姐都要夸一夸她。末了,竟还与她定下了娃娃亲。

    都怪,都怪那二丫头,怎偏偏托生成了个女娃娃呢?

    还一出生就不祥。

    她出生那天,天现异象,都觉着要出事。果不然,没多久就从宫里面传出来说上阳侯得罪了君上,左迁至林州,林州那地儿,荒蛮得很。上阳侯既革爵左迁,上阳侯夫人并一家老小少不得要一起前去。韶姐姐自幼娇养,那样的地儿,哪是吃苦俩字可形容的,韶姐姐如何受得住?就在二丫头的百日宴上,她写信给韶姐姐,久久未得韶姐姐回信,直到两年之后,她才得知,她闺女的百日宴,恰是韶姐姐嫡长子的头七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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