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.聚麟阁(七)

    出了聚麟阁,晞之见已经过了午时,腹中有些饥饿,就问谢舅舅愿不愿意同去不远处的吉祥馄饨馆用碗馄饨。晞之说话的时候,语气拿捏得格外好,语声有一点柔,却又不腻,语速有一点缓,却又不慢吞,神情颇显乖巧,却又不谄媚。那吉祥馄饨馆虽是个小馆子,但因在安城也开了十多年,馄饨味鲜美个头大,颇有一些老顾客爱着。因这些老顾客里三教九流世家寒门都有,因此那馆子里的馄饨价格也不大一样,也根据来客不一,分个三六九等。晞之想着,虽然自己并不大有钱,但好歹今上午请谢舅舅帮了自己一个大忙,自己欠舅舅好大一个人情。于是,委婉的表示,可以请舅舅吃上一份最顶尖的翡翠元宝馄饨。

    这道翡翠元宝馄饨,不论是从外形还是从味道上,都较寻常馄饨雅致太多。譬如说这馄饨皮,不晓得店家是搀和了什么汁,表皮呈现出莹润的绿来,犹如那上好的翡翠镯子。而馄饨的形状和寻常的也不大一样,是个规规整整的元宝样。煮馄饨的汤汁,也不是寻常清汤,而是用的上好的鸡汤,当然,这鸡汤里面可没有加香料掩盖鸡汤的原味,而是加了店家自己配制的料子。

    晞之见谢舅舅不为所动,又委婉的表示,倘若舅舅不嫌弃,可在吃馄饨的时候点上一壶梨花白。

    梨花白不是酒,是店家做的夏日里解暑的汤汁,用梨花为底料,辅之以别的花草,自酿的,算是店里的一道招牌。

    谢舅舅嘴角抽了抽。扶着她的肩头,语重心长道:“好孩子,你有这份心思舅舅已经很开心了,至于吃什么喝什么……”谢舅舅的脸上呈现出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来,“舅舅疼爱你,你呢,想吃什么,跟舅舅说,舅舅买给你。舅舅不是个图人回报的人,这点子动动嘴就能帮的小忙,舅舅一般不大爱记在脑子里,你呢,也甭记着啦。”

    晞之几欲热泪盈眶。她知道,虽谢舅舅话说得如此不羁,但实际上,舅舅是想安慰她,想让她放心,让她不必过于自责。毕竟,聚麟阁里那一席话,倘若有朝一日曝光于世,那可是,欺君之罪呵。

    因不是朝夕用饭点儿,这个时候馄饨馆里人并不多,于是琅华伺候苏先生坐了一桌,晞之和谢舅舅坐了一桌。仆从们都在阴凉处站着,晞之见暑气重,让店家盛了几碗凉的浆酪端给他们。

    晞之从怀中掏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石来,那石头色泽莹润,周遭泛着温润的光芒。这正是佟掌柜盒子里原本的玉石。晞之递给谢舅舅:“舅舅花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块鲛人石,想来是赚大发了。”

    谢舅舅拿着端详了会儿,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放到匣子里,让人小心收着。

    晞之还想说什么,忽然馄饨馆外响起仆从们的喝骂声,琅华忙起身去外面,不一会儿又风一般的回来,语无伦次的说道道:“姑娘,有个,有个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恰谢赋的随从也进来回话,朝谢赋道:“老爷,抓到了个拐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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