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扑朔迷离 王亚樵涉险戏戴笠
暗杀王
钟连城
警备司令部的会议室里,杨虎不无忧虑地说:“戴老板,当年楚汉相争的时候,项羽把刘邦的亲爹和老婆全都俘虏了,威胁刘邦退兵,可结果刘邦就是不管亲爹和老婆的死活不肯退兵。到头来,项羽还是败在了刘邦手里。你说,我们把金石心抓起来,他王亚樵就会自己走出来,我心里总是不踏实。”
“杨司令,你吃过王亚樵几次亏,是不是‘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’了?”戴笠显出胸有成竹的模样,“在下认为,他王亚樵不能跟刘邦相提并论,甚至连项羽也比不上。我敢断言,金石心正是他的死穴,他想要维持所谓‘铁血豪侠’的美名,必定派人来找我们斡旋,到时候,我们自然能把他引出来一举歼灭!”
沈醉担心的却跟杨虎不一样:“卑职觉得,王亚樵为盛名所累,一定会设法营救金石心。问题在于,他这人历来行事诡秘莫测,很难以常情揣度,实在叫人防不胜防。”
戴笠正想喝茶,端过杯子是空的,看到传令副官章英才正好提着热水瓶走到门口,招手示意进来倒水。假章英才恭顺地走进去,逐个倒上开水。杨虎正要挥手让他出去,没想到章英才突然放下热水瓶,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戴笠的脖子,右手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戴笠太阳穴。
“章英才!你……”
杨虎本能地怒声呵斥,没想到听到的却是王亚樵嘲讽的声音:“诸位,我王亚樵不请自到,自然有备而来,你们不要动心眼。只要你们肯合作,我自然不愿妄开杀戒,尽管放心好了。”
“九……哥……”戴笠惊恐万状不敢反抗,“有话好说,好……说!你们都把枪放……放下!”
杨虎和沈醉此时投鼠忌器,不得不将手枪放在桌子上。王亚樵顺手夺过来插进腰间,才说:“我的来意,就不用多说了。你们也知道我一诺千金从不食言,马上放出金石心,让她安全离开,我会放了春风的。”
杨虎看看戴笠,只得拨通了临时监狱的电话:“张副官吗?传我的命令,立刻释放金石心。不要问为什么了,你执行命令就是!”刚刚放下,电话铃又骤然响起。杨虎刚刚伸出手,立刻又缩回去看着王亚樵,才战兢兢拿过来,才听一句便捂住一端:“九哥,是雨农的手下王鲁翘打过来的,有话要对雨农说。”
王亚樵示意杨虎将话筒递给戴笠,略微松开手让他说话。戴笠此时恨透了王亚樵,无奈自己的性命捏在他手里,只得老老实实照办。听到王鲁翘在电话那头发牢骚,他摆出平时的威风训斥说:“这是我的命令,你照办就是了!还有,你直接用车把她送到主教路去,马上回来向我复命!”便重重地摔了话筒,对王亚樵苦笑说:“九哥,小弟对你够意思了吧?”
“还行。”王亚樵又略微松松手,“不是九哥信不过,还得委屈你一会儿,我要亲眼看到金石心离开了,才能向你致谢。”说着,向杨虎和沈醉挤挤眼。
杨虎和沈醉欲哭无泪,只得眼睁睁看着王亚樵用手枪顶着自己老板的脑袋。墙上的挂钟似乎受到紧张的气氛感染,滴答滴答的声音格外响亮。王亚樵透过窗口,果然看到金石心跟在王鲁翘身后出来,一起上车离去,又过了十多分钟,才对他们笑着说:“杨司令,雨农,沈科长,感谢的话,我就不说了。不过嘛,还得麻烦雨农送我。”
说话间,挽着戴笠的脖子装作亲密的模样走出会议室,看准了大门外的高墙,反手将戴笠推开八尺。身后的杨虎和沈醉唯恐戴笠受伤,连忙扑上去抱住。就在这时,只见王亚樵如同大鹏展翅,稳稳当当落在墙头,还忙里偷闲向他们拱拱手。此时他们的手枪全都被缴去,只得气急败坏叫喊:“快抓王亚樵!他在墙上!”
下面的军警乱成一团,还没来得及找到目标,王亚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恰在这时,王鲁翘送走了金石心赶回来复命,听到戴笠气急败坏的呼喊,还看到墙头人影,慌忙跳出来拔枪射击,手下小特务也连忙开枪。此时,军警总算找到了目标,大呼小叫向外面冲去:“活捉王亚樵!”“别让王亚樵跑了!”
王亚樵落下高墙,回手一枪打倒跑在前面的小特务,忽然看到一辆小车开到身前,车门开处,却是丁晓对自己招手:“王先生!快上车!”此时来不及说话,丁晓油门一加绝尘而去。
饶是王鲁翘号称神枪手,无奈手枪的射程有限,也只能对准轿车的背影放空枪。后面的军警根本没看到踪影了,也噼噼啪啪好像放鞭炮送行一般。杨虎急忙赶来,对着军警破口大骂:“饭桶,别再丢人现眼了!”戴笠自知这脸丢得太大了,连忙跺跺脚:“算了!这事谁也不准说出去!”
尽管戴笠和杨虎气壮如牛,那些军警特务总算听出了端倪,王亚樵居然胆大包天闯进了警备司令部,挟持了自己的上司放走金石心,一个个脊背透凉。于是紧急出动,继续进行全城大搜捕。
王亚樵坐在车里,也觉得非常意外:“丁小姐,你怎么恰巧路过警备司令部?”
“王先生,难道我作错了吗?”丁晓熟练地将小车拐进一条小巷,顽皮地笑着反问他。
王亚樵也大度地笑了:“谢谢你又帮了我。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,能告诉为什么要帮我吗?”
“王先生是当今大侠,好像不应该这么拘于小节。”丁晓还是顽皮地笑,“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,王先生是否愿意跟我到学校去?”听到王亚樵说不能再给添麻烦,忙又说:“我知道王先生威震上海,不愁没有住处,如果你不见外的话,你现在尽管把这辆车开走。”
王亚樵见她真地将小车靠向路边,更加为她的慷慨而惊诧:“不敢不敢。丁小姐,实不相瞒,我王亚樵自信这辈子也敢称‘豪爽’二字,你这么慷慨,实在使我也不敢接受。”
“想不到,豪爽潇洒的王大侠也有拘谨的一面。”丁晓轻轻一笑加大了油门,“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,就染上了西方崇拜英雄的习性。回国后有幸结识了曹红,常常听他提起王先生铁血锄奸的英雄事迹,更是倾慕不已。当我亲眼看到,你为了一个手下遗孤不惜孤身犯险,真是五体投地。今天你没有来学校看望小毛,恰巧我从报纸上看到了金石心小姐被捕的消息,就估计你准是亲自去营救了。我知道王大侠功夫绝顶,不会把区区警备司令部看在眼里,可那里毕竟是龙潭虎穴,赶紧开车过来,果然又亲眼看到了英雄救美的壮烈场面。王先生,我能像曹红那样,也叫你九哥吗?”
“丁小姐如此夸奖,我差点忘记自己姓什么啦!”王亚樵爽朗地大笑,突然看出前面是日本领事馆,惊疑地问她:“丁小姐,你要到日本领事馆去办事吗?”
丁晓解释说:“哦,我一路担心有人追来,没想七弯八拐到了这里。”看出王亚樵全神戒备,只得打转了方向盘,询问说:“王先生,你打算往哪儿去?”
“先到主教路,然后再说吧。”王亚樵让丁晓将轿车开到主教路,一眼就看到路口站立着一个女人在张望,轻轻说:“她就是金石心,刚从警备司令部出来,正在等我。”
轿车缓缓地在金石心前面停住了,丁晓赞叹说:“真是不见不知道,见了吓一跳。王先生,如果不是亲眼所见,我实在想象不出,上海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,怪不得王先生会孤身犯险前去营救。”
“还得谢谢你,我才能尽快跟她见面。”王亚樵满面笑容点点头,打开车门下了车。金石心一眼就看到了王亚樵,大叫一声“九哥!”便忘情地扑在他怀里。他搂着金石心,动情地说:“石心,你受苦了!”
“九哥,王鲁翘怒气冲冲把我送到这里,就急急忙忙赶回去,我就估计,准是九哥救了我。”金石心似乎忘记了还会随时面临危险,“我知道,九哥肯定回来这里找我的,没想到会这么快!”说着,两人当街拥抱。
就在这时,丁晓恶作剧似地按响了喇叭。金石心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,赶紧松开手,惊讶地说:“九哥,车里那漂亮女人是谁?”
“小毛的家庭教师,德国留学生丁晓,爱群女校英文教师。”王亚樵携着金石心的手走近轿车,“是曹红介绍,才认识不久。我挟持了戴笠,他们不得不把你放出来。我从警备司令部的高墙纵出,王鲁翘恰巧从外面回来带人追击,恰巧丁晓开车过来,我才很快甩脱他们,赶到这里跟你见面。你这就跟她去住上一段,我得尽快去找克之他们,然后再来找你。”
刚刚见面就得分开,金石心真舍不得他离去。但她深知此时的王亚樵无时无刻都会面临陷入戴笠魔掌的可能,只有跟华克之那帮兄弟在一起,自己的九哥才能得到安全。连忙关切地问:“九哥,难道你跟克之他们失散了?”
“不是失散,是化整为零以避锋芒。”王亚樵知道金石心为自己的安危牵肠挂肚,淡淡一笑宽慰她,“虽然原来的秘密据点基本上都被他们发现,我会很快联系上克之他们的。”
“九哥,你可千万小心!”金石心极力抑制夺眶而出的眼泪,转身走向轿车。
看到王亚樵挥手告别,很快就消失在滚滚人流,丁晓大失所望,只得让金石心上车回学校。她非常体贴地说:“金小姐尽管放心,王先生功夫卓绝机警异常,会很快带着他的弟兄来和你团聚的。”
“谢谢丁小姐关心。”金石心含羞一笑,“我也知道九哥胆大心细,戴笠奈何不了他,可就是不放心,让丁小姐见笑了。”
王亚樵离开金石心,很快就在一个僻静地方化装成行脚商贩,来到法德里路据点附近,看到余婉君在门上落锁,然后拎着小包走上街头。余婉君没能认出他,他也无心上前相认,看看四处无人,迅速走到小巷里面,重新扮成老翁转到霞飞路。直到太阳偏西树影拉长,仍然没看到规定的暗号,只得失望地离开。此时行色匆匆,竟至于跟化了装的华克之擦肩而过,彼此都没认出来。
一连几天,王亚樵和华克之、孙凤鸣他们相互穿梭于各处据点察看,一直没有碰上面,也没看到暗号。这天下午,华克之和孙凤鸣如约来到章士钊闲置的住宅碰面,两人获悉了王亚樵孤身潜入警备司令部挟持戴笠救出金石心的消息,都为九哥艺高胆大而震撼,更为见不到他而焦虑。没多久,郑抱真也走进来,一进门就发牢骚:“又白跑了一天。九哥也真是,孤身涉险救出了金石心,就神龙见首不见尾了!”
“抱真,你就别发牢骚了!”毕竟华克之心思缜密想得深远,“九哥身系会馆十万弟兄,一定比我们想到深远。你想想,九哥刚刚救出金石心,当然会防备戴笠发现行踪,行事格外谨慎。我们还要想到,九哥的化装易容出神入化,我们出去也都化了装,难免对面也不能认出来。我倒认为这样反而更好,戴笠他们那帮鹰犬就更加发现不了我们。以我之见,戴笠他们一定比我们更急。我们这样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碰,只会打乱九哥的部署,不如留下暗号蛰伏待机,等待九哥的暗号命令。”
郑抱真顿时回嗔作喜:“对呀!还是你这智多星想得周到,我们不能给九哥添乱!戴笠用的就是赶兔子出窝,我们干脆以不变应万变,再让狗日的戴笠杨虎干着急吧!”
华克之分析的一点都不错,戴笠比他们更焦急。这天傍晚,他在上海警备司令部的客房里面,看着墙上的日历连连跺脚:“三天!校长三个月的期限,就剩最后三天了!再抓不到王亚樵,我怎么向校长交差?难道,我真的就只能提着自己的脑袋去见校长?”
此时,杨虎沈醉和王鲁翘全都带着军警全城搜捕去了,他身边只剩下副官贾金兰。这个贾金兰曾被戴笠训斥是“猪脑子”,又知道老板受过被王亚樵挟持被迫放出金石心的奇耻大辱,连日的全城大搜捕连王亚樵的影子都没有见到,满肚子火气没个发泄的地方,见了房间的椅子都觉得不顺眼,给他踢碎了三把,自己不愿再当出气筒,便格外谨慎地说:“老板,您其实不用太担心。上次您及时提供情报,结果校长还是在庐山险些遇刺,校长身边的侍从蒋孝先他们,不是一个也没有因此受到惩罚吗?”
“嗯,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。”戴笠脑子里灵光迸现,给了他两分笑脸,然后自负地说:“这些年我忠心耿耿跟随校长,也算摸着了校长的脾气,要的就是部下的一份忠心。”
贾金兰号准了老板的脉搏,顺便灌上一碗米汤:“老板,卑职曾听蒋孝先说过,校长这个国民政府主席,真正依靠的力量还是黄浦出身的军队;而所有黄浦出身的骨干里面,说到对校长的忠心耿耿,真还没有第二个能比得上您戴老板。”
“他真是这么说的?算他有眼力!”戴笠满脸漾出笑容来,接着还是一声长叹:“我也知道校长不会真的要我脑袋,可惜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,怎么到南京去交差呢?”正说着,看到沈醉耷拉着脑袋走进来,立刻指着墙上的期限拉长脸呵斥:“看你这死了娘老子的模样,准是又白忙活了!看看吧,如果期限到了还是抓不到王亚樵,你自己提着脑袋向校长交差好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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